第一百七十八章 韩宾的怨恨
洪兴是不走粉的，当然只是在本埠。
在荷兰的著名红灯区，走粉是基本的操作。
洪兴的元老们个个都走粉，不巧的是伊面为华东的头马小弟，自然是亲自主持这些走粉的事情了。
蒋天生暗道大意，本以为从荷兰把伊面调来是一步妙棋，没想到竟然还有隐忧。
如果这事情不能妥善地处理，恐怕会引起大麻烦。
刚刚上任慈云山揸Fit人，就要换人了！
靓坤在蒋天生身边低声道：
“香江的国际刑警组之前在抓捕教授的时候，全军覆灭。”
“现在恐怕还在组建。”
“蒋生询问一下洪兴的叔父，让他们想点办法，把伊面的案底弄干净了。”
蒋天生忽然间心中一动，愕然看着靓坤，难道陈国忠是用这种方法在提醒洪兴？
想想陈国忠与乾坤影视的关系，很有可能啊！
“放心，我会提醒东叔的，他在荷兰还是有点门路的。”
靓坤微微点头：
“那就好！”
蒋天生投桃报李：
“阿坤，你的电影最近大卖啊，要不要去海外发行？”
靓坤讶然：
“蒋生有好渠道？”
蒋天生微笑道：
“我细佬天养在暹罗发展得不错，倒是可以在东南亚放一圈。”
靓坤扭头看向王道，后者问道：
“蒋生，分成怎么算？”
蒋天生很是大气：
“咱们两家一人一半如何？”
王道笑道：
“合作愉快！”
于是众人就此散去。
“你不回葵青，你也不去见恐龙和细眼，挤我车上干嘛？”靓坤很是不明白韩宾。
韩宾耸耸肩：
“教授的事情还没有过去，我这边哪里敢动？”
“恐龙和细眼我看了几十年了，难道还要继续看他们？”
靓坤指着韩宾就笑：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韩宾丝毫不意外靓坤的反应，靓坤可是他相当认可的人：
“今天不光是咱们开大会，合图也在开选举大会，我想到了阿道之前的话，就想要知道这事情是不是真的。”
靓坤随口道：
“阿道说得当然是真的啊。”
韩宾皱眉道：
“你怎么知道？”
靓坤微笑道：
“阿忠到咱们这边来了啊。”
韩宾愕然道：
“陈国忠来这边，那又能说明什么？”
靓坤翻了个白眼：
“洪兴的揸Fit人重要，还是合图的龙头话事人重要？”
“阿忠不管那个合图的龙头，偏偏来咱们这里拘捕一个普通的揸Fit人。”
“是人都知道不正常啊。”
“为什么不正常？”
韩宾脱口而出：
“合图没有选举出龙头？”
靓坤两手一摊：
“呐，你不是知道吗？”
韩宾一时间脑子糊涂了：
“是这样吗？”
“阿道，你来告诉我。”
王道面无表情道：
“合图的祖地祠堂好像在新界不在九龙。”
韩宾无语地看着靓坤：
“你耍我！”
陈国忠是九龙的O记高级督查，他可管不到新界。
若是强行伸手，那就是踩过线。
很犯忌讳的。
这种事情，陈国忠等闲不会做的。
王道又道：
“忠哥可以伸手的。”
韩宾叹了口气：
“阿道，你也不是好人，能不能伸手我不知道吗？”
王道认真道：
“合图是大社团，光是堂主，他们足足有二十几个。”
“分布在香江各地。”
“这样的大社团，压根不是差馆某一个大区就能办理的，必须联合。”
“忠哥受到邀请前去，完全没有问题。”
韩宾一怔，最终缓缓点头：
“你说得对！”
他随机道，
“陈国忠虽然拿了伊面，没有免了他的杀威棒，可也提醒了咱们，伊面有可能面对国际刑警的通缉。”
“这也够意思了。”
“不过……”
韩宾看了靓坤和王道一眼，
“这家伙在荷兰走过粉。”
靓坤面无表情道：
“我只说不能在国内走粉，在国外走粉，只要不贩卖给自己人，无所谓。”
王道点点头。
出来混的就没有几个好人。
靓坤不走粉，起先是被王道架住了，不好说话不算话。
后来坚定了不走粉的策略，也不是道德高尚——他都去大学进修过了，哪里来的道德高尚？
说到底还是生意！
走粉确实来钱快，但挂的更快！
前有倪坤被人行刑式的击杀，后有龙飞、阿和被差馆围杀，甚至连地盘都没有了。
靓坤又走了正行的生意，自然不想要让自己的合作伙伴们误会。
一旦沾染上了粉，别说正行的人，就连社团的人缘也会变差。
是以，靓坤绝对不允许自己手下的人走粉。
其他人无所谓了，反正不是自己的手下，他也管不到。既然不影响自己的利益，他们哪怕上吊自杀，也不关他的事情。
其他的国家更无所谓，靓坤暂时还没有到海外发展，其他的国家就算是翻了天又如何？
爱谁谁！
他的态度就是这么赤果。
王道的态度也简单——简单纯粹的正义——报复！
鬼佬用了近两百年的手段来对付我们，我们用他们的手段对付他们，很合理吧？
王道同样没有那么高尚，别人要打他的时候，他会选择更凶猛的还击，而不会为了大局忍气吞声。
要不然，他也该老老实实地在差馆混了。
韩宾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你们是这样的想法。”
王道反问道：
“这样的想法不好吗？”
韩宾狞笑道：
“当然好了。”
“我巴不得鬼佬越乱越好。”
要说狠，这位才是真的狠，人家是对外输出军火的。
靓坤淡定道：
“你和我都是没有办法做到洪兴龙头的位置的，不过咱们也不需要坐上那个位置。”
“尤其是在洪兴现行的制度下，做个揸Fit人就够了。”
韩宾连连点头：
“不错！”
要是不来洪兴，他就想不到洪兴堂主的权力大到这个地步——除了硬性向社团交数不能避免之外，自己的地盘，那真的是自己的一言堂。
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要是有能力，就搞一个清一色出来，那就跟某些小社团的话事人没有什么两样了——不，比那个还爽。
毕竟，真要是遇到了处理不了的麻烦，还有社团兜底。
每个月交的数可不是白交的啊。
这样的情况下，谁愿意做龙头？
龙头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自己就是孤家寡人。
但凡有些上进心的揸Fit人，都会瞄准龙头的位置。
龙头不但要应对社团之外的挑战，还得躲避社团之内的暗算，疑神疑鬼，连个亲信都没有。
韩宾有时候都怀疑，像蒋天生这样长做龙头的家伙，到底有没有信任的人？
现在就挺好，对外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平时也不需要他们出力，只有遇到社团倒闭的危机，才会让他们出力。
无论怎么看，做揸Fit人才是一个好选择。
哪怕这会儿有人喊他回去做合图的龙头他也不做，当然也没有人喊他回去做龙头。
覆水难收，一旦过档，除了和原本社团的人有点香火情之外，就没有任何情义了，这就是现实。
过档的韩宾巴不得合图就此解散。
他现在过得很好，他巴不得合图过得不好。
当然，他也喜欢在合图的好友过得很好，最好没有他过得好，这样就完美了。
靓坤问道：
“蒋天生说得蒋天养，阿道你有他的情报？”
王道笑着看向韩宾：
“我这里有些情报，不过，我想咱们直接问宾尼吧。”
“他对东南亚比咱们熟悉得多。”
韩宾羡慕道：
“阿坤，你真好命！”
靓坤翻了个白眼：
“你可给我算了吧，我为社团流血流汗，本以为出来就能风光上位，结果就阿道一个人在外边等我。”
“地盘还得我自己打……”
韩宾直白道：
“我说的就是阿道。”
靓坤噎了个半死，但又得意了：
“当然，我和阿道是英雄重英雄。”
韩宾叹道：
“阿道的消息也真够灵通的，对我的事迹也了如指掌。”
王道轻笑道：
“我没有特意调查宾尼，不过七十年代，东南亚到处都在打仗，你是做这一行的，我可不相信你不会在这方面下功夫。”
韩宾嘿嘿笑道：
“阿道你可说着了，没错，那正是我发展的黄金时间，不过，我也只是赶上了一段时间，也不过是短短四五年吧。”
王道补充道：
“这短短的四五年累积的财富，比别人过去二十年都多。”
韩宾嘿嘿直笑。
靓坤伸出大拇指：
“宾尼不愧是宾尼。”
韩宾耸耸肩：
“阿道说对了，我对东南亚还真的了解，蒋天生有一个好弟弟啊。”
靓坤心中一动：
“蒋天养比之蒋天生如何？”
韩宾思索了一会儿，眼神古怪地看着靓坤：
“和你挺像的。”
靓坤一怔：
“什么意思？”
韩宾双手一摊：
“在我看来，蒋天生与蒋天养没法相比，就如同他没有办法同你相比一样。”
“蒋天养比蒋天生可大气的多，做事情也堂皇的多，为人更是有胸襟，却是爱做生意多过爱做事。”
所谓的事，就是社团的事情。
靓坤眼中一亮：
“高调做人，低调做事？”
韩宾重重点头：
“对！”
他想了想，
“若是要我给个形容词……”
“蒋天养就是那种会让所有人都信服的大佬。”
靓坤心中一动，
“宾尼，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韩宾正色道：
“蒋天生做龙头，不服气的人很多吧，想要抢占他位置的人也有很多吧？”
靓坤笑着点头：
“那是当然的。”
“别人都说，这家伙就是好命，要不是有一个龙头的爹，又如何会坐上洪兴话事人的位置。”
“不过，我们其实知道，蒋天生的才能是有的。”
“就说这揸Fit人制度，就不是一般人敢弄出来的。”
“当然咱们出来混的，谁也不服气谁是正常的现象。”
“倒也不必那么苛责。”
韩宾笑道：
“还是这么说没有错，但若此时坐在洪兴龙头位置上的不是蒋天生而是蒋天养，我想没有一个人会有僭越的想法。”
“蒋天养是一个天生的大佬，他坐上那个位置，就能让所有人服气。”
靓坤吃惊道：
“这倒是个能人。”
韩宾苦笑道：
“可不是能人吗！”
“他是在暹罗活动的，本身就是暹罗的三位巨头之一。”
“他与暹罗的皇室有着良好的交情。”
“自身的势力更是遍布暹罗黑白两道。”
“甚至不局限于暹罗的势力。”
“让人很是佩服。”
“我当初可没有少得到他的帮助。”
靓坤若有所思。
韩宾耸耸肩：
“然而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蒋天养是暹罗的大人物，也知道他有各种各样不法的事情，但他的名声很好。”
靓坤讶然：
“这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啊。”
王道笑道：
“高调做人，低调做事。”
靓坤缓缓点头：
“我信宾尼的话。”
韩宾翻了个白眼：
“你还不如说你相信你自己。”
在他看来，靓坤走的路子跟蒋天养一模一样。
社团能用就好，不深度参与。
揸Fit人的位置就够了，龙头的位置不渴求。谁要是想要夺取龙头，那随便，靓坤甚至还会帮助他一下，但是让他坐上龙头的位置，那叫做梦。
韩宾一下子就看透了。
什么洪兴龙头？
那就是给靓坤挡雷的靶子罢了。
只要洪兴不倒，就算有人找靓坤的麻烦，洪兴也就先给他挡住了。
剩下的事情……那还叫事情？
不论是靓坤还是蒋天养，他们的目标就是赚钱。
出来混，本来就是为了钱。
韩宾陷入了沉思，以靓坤的操作，赚钱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发财立品？
洗白自己？
或许不用吧！
某种程度上靓坤现在就是白的。
至于旺角的那两条街收点保护费——你怎么就知道这是靓坤收的？傻强和阿牛可不会傻的出卖靓坤。
然后发财立品，彻底成为真正的有钱人？
韩宾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阿坤想得太长远了吧？
若是阿坤愿意带着我玩，那就好了。
看样子得跟van仔说说了，让她多在波子身边吹吹风，枕头风吹得多了，阿坤再硬的耳朵也该软了。
嗯，就这样做。
靓坤问道：
“阿道，蒋天养是这样的人吗？”
韩宾意外地看着王道：
“阿道，你还知道这个人的情报？”
韩宾倒是不恼怒靓坤还要王道确认一遍自己说得情报，他好奇的是王道竟然知道蒋天养。
对于王道的能力，韩宾很是信服。
反正他把自己易身而处，暗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像王道这样的从容。
韩宾是很纯粹的人，他的才华太高，由此看人，几乎都是蝇营狗苟，压根就没有几个能入他眼的，所以傲气自生。
可同样的，若是能够得到了他的认可，韩宾还是很好说话的。
靓坤大笑：
“宾尼你还不知道么，阿道最厉害的就是他的情报能力啊。”
韩宾心中一动，问出了一个最近一直纠结他的难题：
“阿道，那两只股票，你到底是如何判断的？”
那两只股票现在是见了鬼的飙升，到昨天为止，已经比月初升了十倍了。
十倍啊！
眼瞅着又像妖股的样子，还特么的是两只！
真不知道王道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又是怎么选出来的。
王道也不敷衍韩宾：
“我可不是凭着什么公司业绩，也不是依靠K线图之类的分析工具做出的判断。”
韩宾骇然：
“那你怎么敢把宝押在他们身上？”
王道耸耸肩：
“那个简单啊……”
韩宾无语道：
“这还叫简单？”
王道解释道：
“真的挺简单的。”
“我分析的不过是人性罢了。”
韩宾一怔。
王道微笑道：
“那两只股票背后都是鬼佬，而我得到情报，香江有一部分鬼佬很不看好香江的前景。”
韩宾摇摇头：
“那不可能，是个人都知道香江现在经济腾飞，未来必然一片大好。”
“那些洋行掌握的数据比我们更多，他们不可能分析不出来这事情的。”
王道意味深长道：
“这倒是没错。”
“可对于他们来说，香江好，未必是他们好啊。”
“香江终归是香江，这里可不是雾都。”
韩宾一怔，脑海里转，霎时间明白了这一切，不可思议道：
“你得到了雾都和内地谈判的情报？”
王道吓了一跳：
“什么叫作我得到了雾都和内地谈判的情报？”
“这玩意儿是我能得到的？”
“你要是嚷嚷出去，我晚上就睡不着了。”
“不知道多少人要干掉我。”
韩宾讪讪问道：
“那这是？”
王道正色道：
“我不过是收到了风，有人从雾都赶来，然后去了一趟内地，回来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笑容。”
“当然最重要的是……”
“九龙仓和黄的大班和那位一样都没有什么笑容！”
韩宾咋舌道：
“你还真敢下赌注。”
靓坤微笑道：
“搏命而已！”
韩宾深以为然。
王道轻笑道：
“九龙仓也好，和黄也好，都是老牌的洋行资产，他们的股票就算不涨，跌也跌不到哪里去。”
“反正不会赔本就是了。”
“若是这次我判断失误，那也不要紧，将来总会有卖出去的时候。”
韩宾看着王道的样子，总觉得对方一定还有后手，他的嘴巴动了动，终究是没有继续问出来。
得有边界感。
谁让他当初不第一时间加入王道主持的股票基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