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五节 风向标,沉下心
晏修义对张建川的敏感相当欣赏,这家伙似乎是有着某种直觉天赋,往往总能在一些细节中迅速捕捉到关键要素。
“对,这是农业部正式出台的文件,而且是以令的形式颁布的,具备法律效力,也足见中央对改革开放方向的坚定不移。”
晏修义在体改委工作,体改委就是专门吃研究体制改革这碗饭的,当然任何一个领域的细微变化都要掌握,并迅速研究了解其背后深刻内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初尖山饲料厂是用两个村集体资产和自有资金建立起来的,在乡财政没有介入担保之前,这种集体企业其实都可以采取这种方式来进行产权改造,比如转让部分集体资产给私人,改造成为这种农民股份合作企业,……”
晏修义笑着道:“不过现在可能不行了,乡财政和你们区里加上省农科院都有股权,这是国有资产了,现在暂时还没有开这个口子,……”
张建川更感兴趣的是这个风向,他没想过自己还要在现在民丰公司如何占一股的心思。
这意味着国家对私营经济的放开力度还会越来越大。
像青江建材公司这种私人合伙企业现在虽然打着公司名头,但实际上和个体工商户的待遇无异,见了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都要矮三分,都只能阴悄悄地经营,不敢大声张扬。
所以赚了钱也还得要去贷款,还得要在外边宣扬自己欠了多少多少债务,就是要避免枪打出头鸟,避免如果又来一波运动,现就把自己拿去祭旗了。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修义哥,从现在高层风向来看,私营经济的全面放开是一个大趋势,陷入困境的集体企业和国营企业改革也在全力推动改革,我感觉这种改革会以各种纷繁复杂的方式展现出来,而当下民丰公司组建为民丰粮油集团公司大概也算一种,但我不看好这种仓促的纠合在一起的模式,因为看不到如何激发企业内生动力,体现优势互补的迹象,纯粹就是堆迭凑合,……”
张建川的牢骚逗得晏修义笑了起来:“建川,如果你觉得不好,那你就要在工作中去改进更正,让它变得更好,这才是你作为一个国家干部应该做的,而不是老是在这里发牢骚!”
张建川哼了一声:“强者改变,弱者抱怨?”
晏修义乐了,竖起大拇指:“总结经典!”
张建川哑然失笑,心情似乎都一下子好了很多。
谈完了公务就谈私事。
虽然只投了五千块钱,但是晏修义还是对深圳那边的股市情况十分关注。
他和刘广华不是很熟悉,所以五千块钱交给了刘广华之后,就任由刘广华操作。
但他知道张建川应该在深圳股市那边投入了不少钱,所以也不担心。
“我听说国家组成了联合调查组要对深圳那边股市存在过热失控风险情况进行调查了,深圳那边也应该得到通知了。”晏修义字斟句酌地道。
“嗯,这么火热,中央都还觉察不到,那就是失察了,但全国资金都涌入进来,我听文俊回来说,天南地北的人都有,而且相当狂热,这种情形下深圳政府恐怕一家是很难把这种狂潮势头打下去的。”张建川也在评估。
“我听省体改委那边消息灵通人士在传,高层对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的股份制改革可能要收缩或者暂停,审批可能会收紧,甚至不在审批,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消息也在体改委内部流传,据说是国家体改委有这个建议,但是尚未报到国务院。
“如果是付诸实施,那还用说,肯定是利好啊,供应短缺,那么多资金都堆在深圳和上海,肯定会继续抢购现有股票,还会继续高涨啊。”张建川眼睛一亮。
“但政府肯定不会允许再继续这种涨势,……”晏修义沉吟。
“那深圳那边能做的无外乎就是强行规定涨幅缩窄,或者就是股权转让缴纳印花税,或者分红提高个人收入调节税,但这都是治标不治本啊,尤其是在现在股票数量稀少的情况下,甚至可能刺激到股票非理性上涨,正确做法应该是进一步放开市场,扩大上市企业数量和规模,同时加强监管。”
张建川摇头:“这些做法更像是抱薪救火,可修义哥你又说国家要停止审批,这不是比扬汤止沸还愚蠢的做法么?”
晏修义摇头:“一是高层对股份制试点的未来看法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二是国家对股票管理水平和能力还严重跟不上,这也是一大问题,国家还没有专门针对证券市场的管理机构,尤其是很对股票审批上市和交易管理这一块更是空白。”
张建川喃喃自语:“如果是这样,这反而是一个巨大的机遇期啊,投机者狂欢的最佳时机,抓住这个时间空白期,也许就能获取最丰厚的回报。”
晏修义皱眉:“建川,你就这么能确定在政府出手之前脱手?”
“嗯,我有这种直觉,我也说不出来原因,反正我看到报纸杂志还有电视上那些时政新闻,就有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无关紧要的就自动滑过完全记不住,而有些东西就像是有种微妙感应一样,……”
张建川的回答让晏修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这就是天赋?天生对形势的一种嗅觉,能捕捉到内里变化透露出来的意义?
也许这个世界就真的有这种天赋奇才吧。
和晏修义的一番谈话让张建川心中豁达了许多,既然无力改变大势,那就只能竭力争取最好的结果。
回到县里之后,他就主动去见孔运良。
没选择姚太元,而是选择孔运良,张建川也是经过考量的。
一是孔运良才是县委I书记,才是一把手。
二是姚太元走马上任代县长,承担着财政压力主责,他不会因为原来和自己有几分交情就放弃他自己的责任,甚至可能会利用这个因素更强力推进,态度会更激进。
三是孔运良现在是县委I书记,他应该站位还要更高,固然希望一力解决粮油系统痼疾,但也要考虑做大民丰公司之后给其政绩带来的增光添彩,应该考虑更长远一些。
基于此,张建川所以才会给孔运良秘书朱恒打电话,问孔运良的时间安排。
朱恒那边没给明确答复,只说尽快给他一个准确回复。
但一直等到下午快六点,也没能等到朱恒打来的电话。
无奈之下的张建川也只能悻悻回去。
想想也是,人家堂堂县委I书记,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若非赶上民丰公司这一次机遇,只怕你提前一个月求见,也未必有机会。
晚间张建川回家之后才接到了朱恒打来的传呼,不得不跑到公用电话回过去。
朱恒在那边告知,最近两天孔书记都比较忙碌,恐怕专题汇报要等到下个星期去了。
张建川看看时间,今天是星期四,还有星期五星期六两天工作时间,孔运良都抽不出时间来,看样子县里这个皇帝不是很急,倒是自己这个太监急得不行了。
无奈之下,张建川也只能请朱恒及时提醒孔书记,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星期一就面见孔书记汇报。
看到悻悻归来的张建川,张建国也是好奇。
“建川,是沙场的事情?”张建国可是无比关心沙场的生意。
现在他在厂里一个月就拿不到一百块钱的工资。
他对象蒋芸和他差不多,因为上三班倒,所以补助要高一些,甚至一个月收入比他还要高十来块钱。
可以说两个人收入加起来只只有两百多一点儿,就靠着点儿钱,要想攒出婚礼、家具、电器的钱,没三五年别想。
只能靠家里。
可现在家里的情况说到底就是要看老弟的沙场。
自打张建川安排他去文化站和蒋云龙、陈霸先下棋之后,张建国就开始关心沙场的事情,有时候杨文俊来,也要问几句。
不过张建国很知趣,知道沙场生意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是关心生意好不好,其他一概不问。
不过舅舅女儿曹永梅的对象就经常在沙场上拉砂石,据说沙场生意不错,主要就是看能不能结到款项,结不到款,拖都能拖死。
所以见张建川满脸阴霾回来,张建国心里又悬吊起来,深怕这沙场经营不善垮掉了,那自己结婚的钱可就泡汤了。
虽然不清楚这沙场究竟一年能挣到多少钱,老二能分到多少钱,但是张建国猜测,一两万可能是有的。
当然那是老二的钱,老二素来胆大心思野,换了他是断断不敢去冒这种险的,所以他也不眼红,只替老二高兴。
但老二早就说了,自己结婚的钱他包了,他听进去了。
没说多少,但是结个婚按照现在的形势,三五千块钱是跑不掉的,家里顶多攒了一两千,剩下就都得到老弟来扎起了。
张建国可不想再拖三五年才结婚,他都二十六了,蒋芸也满了二十二了。
看到老弟今天唐棠,明天周玉梨,还听说连覃燕珊都和老弟有些啥瓜葛的传言,弄得张建国都简直觉得老弟要上天了。
他不想那些有的没的,蒋芸长得不错,他心满意足,只想早点儿结婚。
连爸妈都希望他早点儿结婚生孩子,按照老妈的说法,她不指望老二结婚生孩子,因为根本就看不到边儿,所以只希望老大赶紧结婚。
只要他早生孩子,趁着她还带得动,她连代课老师都懒得干了,安心替他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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