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可以和解吗？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能量涌入，那些覆盖在体表的黑火，终于超出了颂钵的掌控。
火焰不再听从颂钵的意志，而是本能地想要寻求更多，哪怕颂钵再怎么强行控制，那些烈焰也不为所动——只因为这些火焰还沉浸在燃烧之中，沉浸在对能量的汲取之中。
这一刻，原本只是死物的火焰，竟仿佛有了生命。
“怎么会……怎么会！”
也就是这个时候，颂钵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过来袭杀这邪恶的古蛇，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本以为根据族中记载的那些神话传说，自己已经对这邪恶的古蛇，有了足够的了解。
可是现在看来……
别说他了，就算是族里的那些神话传说，那些古老的记载，就真的有多正确吗？
说到底，伊格尼瓦斯人的那些神话，终究只来自于伊格尼瓦斯人自己的视角。
对于他们的蛇神，伊格尼瓦斯人，其实一直都是一无所知。
“走！必须要走！”
颂钵的脑海中，马上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伊格尼瓦斯人说是战士，但他们的战斗思路却袭承自太古的狩猎，而在遇到过于凶猛，自己绝对拿不下的猎物时，没有哪个猎手会傻到选择死拼。
暂时离开，从长计议，等重新整备完毕之后，再回来继续狩猎，这才是一个好猎手该做的。
然而，眼下的颂钵哪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原本用来护身的火盾，反而成为了困住他的牢笼，那些漆黑的烈焰已然脱离了他的掌控，明明应该是他操控体外的火焰巨人才对，可现在，反倒是他被锁死在了火焰巨人的躯体之中。
“凭什么！”
颂钵放声咆哮着。
“明明是我在掌控你！”
然而，哪怕颂钵再怎么强加他的意志上去，也改变不了被烈焰困死的事实。
或许在某些时候，坚定的意志确实能做到改变现实，但那往往也是因为，这坚定的意志，本身也符合了现实的规律。
就好像之前伊格尼瓦斯人对于火焰的掌控，这确实让他们无往不利，但那也是因为，本身就有可以点燃的东西存在，才会有燃烧这件事发生。
可现在，颂钵的意志，却在违背这样的规律，想要让火焰放弃眼前的能量。
那火焰，又怎么可能会遵循他的想法。
那些火焰不止没有遵循他的想法，甚至反过来将他当成了敌人，那原本应该伤害不到伊格尼瓦斯人的烈焰，却骤然变得炽热起来。
在不断地投喂燃烧之下，那些火焰的温度，已然超过了伊格尼瓦斯人能承受的极限。
只是瞬间，颂钵整个人，就已经融进了火焰之中。
然而，火焰仍旧伤害不到伊格尼瓦斯人。
烈焰摧毁了颂钵的躯体去，却没办法损害到他的意志，在极端的痛苦之下，颂钵的意识反而愈发地凝实——眼下的他确实是失去了躯体没错，但也已经和烈焰彻底融为一体。
这便是伊格尼瓦斯人的最终形态了，超脱肉体本身的束缚，用烈焰作为自己的躯体，从而达成真正的更进一步。
不过这样的形态，对自己，也同样是危险的。
火焰容易燃起，但同时也容易熄灭，只有一些老一辈的长老们知道该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他们都会有意识的保存自己的火种——但眼下的颂钵却是没有这种经验的，他甚至连火种该怎么保存都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像火焰本身一样，不断接受着外界能量的投喂，不断地壮大自己，防止自己的意识和烈焰一同熄灭。
也就是这个时候，颂钵理解了火焰本身。
“不，不止是火焰，万事万物都需要能量的摄入，所以，所以……”
所以，蛇神是对的。
虽然在之前的颂钵看来，一条只知道烤肉的，愚蠢的古蛇，根本不可能算得上神明。
可眼下亲身体会过之后才能知道，那份向外分发能量的慷慨姿态，那份愿意让众生得到满足的想法，不是神明，又能是什么？
或许过程上来说，确实是粗糙了些，甚至没有那么有仪式感。
但究其本心，乃至于之后的结果，这无疑是神明才能进行的施予。
蛇神是对的，族人们是对的，古老的传说，虽然跟现实有些出入，但终究也还是对……
“等等？”
颂钵突然感觉哪里好像有点问题。
如果族人们都是对的，那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族人们对这古蛇已经极为不满，所以他才会回到母星，准备铲除害兽。
可是……
族人们对蛇神的存在，这不是没意见吗？
那他记忆里的那份仇恨，那份对于古蛇的憎恨，那些对于族群被奴役的不甘，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嘶……”
颂钵突然回过神来。
或许是由于肉体彻底损毁，甚至连脑子也一并烧成了灰烬，此刻的颂钵竟反倒是脱离了洗脑的掌控——当现实的规律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当他亲身体会到了世界运转的逻辑的时候，当他亲自感受到蛇神在做什么的时候。
他的意识，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原本漆黑的火焰，也跟着逐渐褪色，转变成明亮的烈焰。
甚至，之前那些不受他掌控的火焰，也重新回归了颂钵的掌控之中。
毕竟，眼下的他，不再与那些烈焰有什么冲突。
那些本就出自于他的烈焰，自然也就重新将他接纳。
“我……”
半空之中的火焰巨人，已然逐渐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便跪倒在地，捂着脸痛哭起来。
这对颂钵来说是一众情绪的释放，毕竟他刚刚还做了错事，眼下居然如此轻易就得到了原谅，反倒是激发了他内心的愧疚。
不过，落到杜易眼里，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木炭，真有那么好吃吗？”
眼见得火焰巨人居然跪地痛哭，正准备继续抛掷木炭的杜易，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好吃到哭出来？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