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圣人之风，万物归序
东南方向的丛林，比之前他们所走过的任何区域都更加原始、更加野性。
参天的巨树遮天蔽日，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枝叶和不知名野兽的腥臊气味。
时不时从密林深处传来的咆哮，让跟在队伍后面的天竺众神们神经紧绷，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
“这鬼地方，比俺老孙的花果山还要野。”孙悟空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金睛火眼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秦川走在队伍中间，眉头微皱。
他能感觉到，这片区域的能量场异常混乱，充满了暴虐和杀戮的气息。这里的原生怪物，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强大，也更加疯狂。
“前面有情况。”
路西法的声音突兀地在秦川脑海中响起。
几乎是同时，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骚乱，紧接着，一头体型堪比卡车、浑身长满骨刺的巨型蜥蜴猛地冲了出来。它的三只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红光，目标明确，正是秦川一行人。
“找死！”
孙悟空一声怒喝，手中的金箍棒瞬间暴涨，就要一棒砸下。
然而，就在这时，秦川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而又厚重的气息，如同春风化雨，从东南方向的更深处，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它不像始皇帝的霸道那般碾压一切，也不像太上老君的道韵那般定义一切，它更像是一种……教导。
仿佛有一位温和的师长，正在用最淳朴的语言，讲述着天地间最根本的道理。
“等等，猴哥！”秦川急忙喊道。
孙悟空的棒子停在了半空中，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就在这一瞬间，那股温和的气息拂过了发狂的骨刺蜥蜴。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原本狂暴嗜血的巨兽，眼中的红光竟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困惑。它停下了冲锋的脚步，巨大的头颅歪了歪，似乎在思考什么。
紧接着，它低头看了看自己锋利的爪子，又看了看秦川等人，三只眼睛里的疯狂彻底消失，转而流露出一丝……畏惧和羞愧？
是的，羞愧！
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竟然流露出了属于智慧生物才有的复杂情绪！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头庞大的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夹着尾巴，转身默默地退回了丛林深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烟火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悟空挠了挠猴毛，彻底懵了。
他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的准备，结果对方自己就“想通了”？
跟在后面的南迪和一众天竺神明，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神啊……它……它被‘教化’了？”一个天竺神明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那只是一头没有灵智的野兽！”另一个神明反驳道，但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全球直播间里，更是炸开了锅。
华夏直播间：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兵不血刃？”
“我懂了！我懂了！这就是孔圣的力量！‘仁者爱人’！‘有教无类’！圣人的教化之风，连没有开化的野兽都能影响！”
“太牛逼了！这比一棒子打死它要震撼一万倍！这是从根本上改变了对方的‘思想’啊！”
“我之前还在想，孔子要怎么战斗，现在我明白了，圣人，根本就不需要战斗！”
西方直播间：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一头野兽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这违反天性！”
“这是什么力量？精神控制？但感觉不像……感觉……很平和？”
“他们的神话体系太奇怪了！有能打的猴子，有制定规则的皇帝，现在又来了一个能让敌人‘放下屠刀’的老师？这还怎么打？”
“我感觉……我们的神话，在他们的文明面前，显得好……好单一，好粗暴……”
战场上，秦川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始皇帝口中的“教化之意”是什么。
如果说，始皇帝的“帝道”是强行用铁腕和律法，将一切扭曲成他想要的形状。
那么，孔子的“仁道”，就是用春风般的道理，让万物自行生长成应该有的样子。
前者是“治”，后者是“教”。
这片猎场，被“牧场主”设定了“弱肉强食”的血腥规则。但孔子的力量，却在这片区域里，强行覆盖上了一层新的规则——“礼”与“序”。
他告诉那头野兽，恃强凌弱，是不对的，是“非礼”的。
于是，野兽就懂了，就退了。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又何等伟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让我非常不舒服。”
路西法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这里的一切，都在否定我的存在。”路西法沉声说道，“混乱、堕落、反抗……这些构成我力量本源的东西，在这里都被定义为‘错误’。再待下去，我的神力会被不断削弱。”
秦川理解他的感受。
路西法是混乱的极致，而孔子的力量，是秩序的极致。两者天生就是对立的。
“猴哥，你呢？”秦川看向孙悟空。
孙悟空砸了砸嘴，表情有些古怪：“感觉……有点像当年在五行山下，听那个啰嗦和尚念经。脑子里总有个声音在说，打打杀杀是不对的，要心平气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比那和尚的经文好听多了。这个声音，讲的是道理，不是让你放下，而是让你‘懂事’。俺老孙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秦川了然。
孙悟空的本质是反抗不公，而不是纯粹的混乱。孔子的“礼”，规范的是秩序，同样也包含了对“不公”的否定。所以孙悟空只是觉得不习惯，而不是像路西法那样感到被全面压制。
“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秦川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这股气息的源头，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加快速度！”
随着队伍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和谐。
原本互相厮杀的怪物们，此刻竟然在一条小溪边和平共处。一头剑齿虎在喝水，旁边就卧着一只食草的麋鹿，双方相安无事。天空中有翼龙飞过，也没有俯冲下来捕猎，只是安静地盘旋。
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理想中的“大同社会”。
路西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身上的黑暗气息被压缩到了极致，几乎快要无法维持形态。
而天竺的众神们，则是个个面露向往和崇敬。这种不依靠暴力，就能让世界和平的境界，正是他们许多教义中所追求的终极理想。
终于，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空地上，没有宏伟的宫殿，也没有冲天的神光。
只有一座古朴、简洁的草庐。
草庐前，一位身穿麻衣、须发皆白，面容温和的老者，正盘膝而坐。
他的面前，没有三千弟子，只有一群形态各异、之前还凶残无比的猎场怪物。
从最小的毒蛇，到最庞大的猛犸巨象，此刻都安安静静地匍匐在地上，像最听话的学生一样，仰着头，聚精会神地聆听着老者的教诲。
老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那一刻，秦川、孙悟空、路西法，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知道，他们找到了。
华夏至圣先师——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