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转折已至
大量的佣兵和冒险者从战舰港口出发，奔赴前线。
当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钢铁断崖”防区核心堡垒外的“碎颅者”酒馆时，里面早已人声鼎沸，喧嚣声几乎要掀翻加固过的屋顶。
酒气、汗味、烤肉油脂的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混合在一起。
“——你们是没看见，那玩意儿，比上次的铁花还他妈的吓人。
“就‘嗡’一下！老子铠甲上那些抠都抠不掉的紫斑，跟见了鬼似的，唰！没了！”
一个满脸通红的大汉站在桌子上，手舞足蹈地比画着，唾沫横飞，正是在港口亲眼目睹方尖塔降临的战士之一。
当时观看这一场景的人有许多，自然有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体验到了那种变化。
“吹吧汉斯，频道里就说了能净化污染，哪有那么玄乎。”
吧台边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灌了口劣质麦酒，笑骂道，但眼神里同样闪着光。
他并没有在战舰港口，这段时间一直待在这里。
但通过频道，战舰港口的消息几乎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冒险者组织。
虽然有频道的冒险者并不多，但这些有频道的冒险者自然会将消息传递出去，他们就是一个又一个的信息节点。
自从守夜人的赐福开始之后，消息的传递越来越灵通了。
他们这些普通的冒险者也可以在短时间内了解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了解整个世界的局势。
看得多了，了解的信息够全面了，他们的思维自然也就扩展了，眼界自然也就开阔了。
这种潜移默化的东西，正在渐渐影响他们这些有力量的人，影响他们这些曾经悲苦的人。
“老子吹个屁！”叫汉斯的壮汉急了，跳下桌子，“它不光能净化身上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儿，转起来，天空都他妈的亮堂了。
“感觉吸口气都顺畅，守夜人这次绝对是憋了个能捅穿那群紫皮混蛋屁眼的大杀器。”
他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功能是什么，但他能感受啊。
他本身就是刚刚从前线退下去，还没来得及处理身上各种问题的冒险者，身上沾染的虚空影响有许多。
当时自然就能够非常清楚地体验到身体上的变化，奈何没文化知识量不够，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变化到底是因何而产生，又能够推测出怎样的效果。
旁边一个穿着相对考究的游侠补充道：“没错，卢瑞克大人亲自接收的。
“那阵仗，护航的全是守魂者的大爷，港口那防护罩拉得，啧啧，比防曾经那些邪神使徒还严实。
“肯定是要运到前线来，对付那个该死的虚空大洞的。”
“听说能直接让那破门‘熄火’几个小时？”一个矮人技师用扳手敲着桌子，兴奋地问。
看样子他的消息似乎要更灵通一点，也更加准确。
“对！频道里格伦大师是这么说的。
“中断连接，没了后援，那些虚空崽子就是没牙的老鼠。”另一个冒险者挥舞着拳头吼道。
“到时候，老子要把这半年挨的毒刺、精神冲击、还有那些恶心的粘液，十倍百倍地灌回它们嘴里！”
这一消息并没有进行隐藏，而是直接通过频道向外扩散，毕竟这些功能也没什么好隐藏的，马上就会开始使用。
主要还是可以通过散布这些功能，给前线和那些在各个地方防御的守夜人部队以及冒险者提供信息，让他们原本就低迷的精神稍微活跃一点。
包括之前运输队的消息，其实都是守夜人有意放出去的。
通过这样一环扣一环、层层递进，以较为轻松的方式，将低迷的士气抬升。
就事实而言，效果很好。
当然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自然还是因为所有冒险者都清楚守夜人的能力，都非常相信守夜人的强大，对守夜人的信任毋庸置疑。
所以对于这些消息，哪怕是捕风捉影，他们也会往好的地方去想，并会为此献出自己的信任。
“哈哈哈！说得好！到时候比比谁宰的多！”
“憋屈太久了！这次非得砍个痛快！”
“为了功勋！为了开拓点！干死它们！”
粗粝的笑声、充满血腥味的宣言、杯盏的碰撞声在酒馆里回荡。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混合着狂热和凶狠的期待。
低迷的士气早已消退，现在是怒火旺盛、即将喷发的时刻。
当丹尼尔小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进来时，感受到的就是这股几乎要爆炸的沸腾战意。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是这种气氛！
憋屈了太久，这股火，必须用虚空生物的残骸来浇灭！
不过显然他们来慢了。
来的路上他们还想着快一点，然后去酒馆吹牛打屁呢。
谁是最快把消息带过来的、把那个场景描述过来的，就会临时成为酒吧的明星。
可惜了，有人比他们还要快一步。
在酒馆内体验了一下氛围，感受了一下大家的状态、喝了几杯酒后，他们就准备离开。
丹尼尔小队没有在酒馆停留太久。
补充了清水和应急干粮后，他们凭借着资深团队和前线作战记录，顺利申请到了防区最前沿、靠近缓冲地带的一处突出部观察哨的短暂驻防许可。
“等着，你们这些紫色的玻璃渣子，大爷我，要用斧头把你们一个又一个地碾成齑粉。”
“天呐，战争还没开始，丹尼尔就已经疯了。”
“谁说不是呢，他已经开始妄想起来。”
“闭嘴，你们难道不想吗，该死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
不过事情自然没有那么简单，想要去前线好好报一报仇的人有很多。
甚至那些在要塞内就已经通过频道知道信息的冒险者早就已经申请跑了过去。
他们这些从战舰港口而来的冒险者，其实已经慢了第一批一步。
不过无所谓，马上就要开启大反攻了，大家早晚都要去最前线的，只不过快慢而已。
所以很痛快地就通过了他们的申请。
几人备好陆行鸟，装备好该有的防护装置，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踏上那由预制合金板拼接而成、布满灼烧、腐蚀和巨大撞击痕迹的城墙防御带，丹尼尔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恶心地吐了口口水。
“啊，又回到这该死的鬼地方，这里的空气简直臭得我要吐了。”
“能把兽人臭到吐，那还是很厉害了。”
“你妈的，你在嘲讽我吗？”
“我可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从旁边走过的冒险者小队哈哈大笑。不过大家都是相识的，这样互相调侃已经是他们的日常。但很快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此刻都在感受着这里的氛围。
熟悉而沉重的压力感再次袭来，但其中又混杂了不同以往的热切。
防御带上，守夜人的工程队正争分夺秒地修复着昨夜被一波“蚀骨穿山甲”和“晶簇投掷者”混合冲锋撞出的缺口。
焊枪喷吐着刺眼的蓝白色火焰，加固梁在液压装置的嘶鸣中被嵌入破损处。
在其他地方早就通过魔法装置快速修复了，但这里不行，将就着用吧，修修补补，反正下一次又会被快速冲烂。
几门负责这片区域的自动魔能炮塔炮口警惕地转动着，幽蓝色的充能光芒在炮管内部流转，随时准备将致命的能量束射向胆敢靠近的敌人。
一些炮塔的基座明显有重新浇筑的痕迹，炮管上也增添了新的刮痕和焦黑。
更远处，几架需要人工操作的“蚀城者”重型破甲弩炮被架设在加固的射击位上，操作手正仔细地检查着闪着寒光的巨大破甲锥。
大家都在备战。
“人多了好多呀。”
“呼……”丹尼尔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金属冷却味、硝烟和淡淡血腥与腐臭的空气，走到垛口前。“莉雅，鹰眼术！”
登上了城墙，大家都变得严肃起来。
精灵法师莉雅默念咒语，指尖在空中划过玄奥的轨迹，一抹淡绿色的光辉笼罩了她的眼眸。
她身边的丹尼尔、费尔切克和玛莎也感觉自己的视野瞬间被拉伸、清晰，远方模糊的景象骤然迫近眼前。
景象令人心悸，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
绞肉场般的缓冲地带，目光所及的巨大谷地，早已不是自然的模样。
大地被反复的能量冲击和血肉浸染成深褐与污紫交织的褴褛地毯。
到处是巨大的坑洞、翻起的焦土、折断的怪异植物和难以名状的生物残骸。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血腥与疯狂。
本地魔物的疯狂反扑，成群狂暴的“利齿岩犬”如同褐色的潮水，悍不畏死地冲击着一小群覆盖着紫色晶簇、形态扭曲的“虚空猎杀者”。
更远处，几头庞大的“撼地岩甲兽”怒吼着，用覆盖着厚重岩石甲壳的身躯猛烈撞击着几团由紫黑色能量触手和尖锐晶刺构成的聚合体。
它们攻击的目标不分彼此，充满了对一切外来者和秩序存在的纯粹憎恨。
虚空生物的侵蚀扩张，那些紫黑色的怪物占据了更多有利地形。
它们行动间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粘滑感和精神污染的低频嗡鸣。
除了标准的“裂隙猎杀者”和“虚空爪兽”，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明显被“转化”的存在：
感染岩甲兽，那是一头体型稍小的岩甲兽，半边身体覆盖了蠕动的紫黑色晶簇，原本厚重的岩石甲壳被侵蚀、增生出尖锐的紫色晶刺，动作狂乱而痛苦，正被几头完好的同类围攻撕咬。
晶化钻心甲虫，这是几只原本能喷射强酸、钻地的“钻心甲虫”，甲壳缝隙和口器处透出不祥的紫光，喷射出的酸液也带着诡异的紫黑色，正在围攻一小队试图建立临时阵地的冒险者，远处可见闪烁的法术光芒和爆炸。
而一道在阴影中高速窜动的模糊影子，但身上闪烁着不稳定的紫色光斑，显然也受到了侵蚀，变得更加危险。那似乎是原本就处在这片范围的一种豹型生物。
在城墙防御带下方和侧翼，依托着零星的岩石和废弃工事，可以看到不少穿着守夜人制式装备或佣兵服饰的小队正在谨慎地清理靠近防线的落单魔物或小股虚空生物。
他们行动快速而高效，显然是在利用这难得的、由本地魔物冲击带来的“空档期”清扫战场，巩固防线，修复陷阱。
其中一支小队刚刚用火焰弹和重弩解决掉几只试图从侧面潜行靠近的“酸噬甲虫”。
虽然气氛依旧紧张，但没有了之前那种无休无止、令人绝望的潮水式攻击，每个人都紧绷着，却又有一种蓄势待发的躁动。
频道里偶尔传来的不再是紧急求援，而是简洁的坐标通报和区域清空确认。
远处，在那层层遮蔽的地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如同大地脓疮般的“虚空裂隙”，在昏暗的天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紫黑色扭曲光晕。
不断有新的、形态各异的虚空生物挣扎着从门内或门周的空间裂隙中爬出，汇入下方的混乱战场。
但此刻，冒险者们的目光望向那里时，已不再仅仅是凝重和绝望，更多的是燃烧的斗志——他们知道，堵住那“紫色脓疮”的东西马上就要到了，已经在路上了！
“看到了吗？”丹尼尔的声音严肃起来时，低沉而充满力量。
他指着下方那些忙碌清理战场、眼神同样炽热的守夜人和冒险者们，又指向远处那令人厌恶的虚空之门。
“那些紫皮混蛋蹦跶不了多久了！等那塔一到，咱们就冲出去，把它们砸回它们该呆的粪坑里去！这口憋了半年的气，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吐出来了！”
他怒吼起来咬牙切齿，看来他确实是憋惨了。
他粗糙的大手再次握紧了斧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紧紧锁定着那片混乱的战场，仿佛已经看到了秩序之光撕裂紫黑阴云的场景。
费尔切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玛莎默默地将一支破甲箭搭在弦上。
莉雅则维持着鹰眼术，冷静地观察着虚空生物聚集的区域，寻找着潜在的薄弱点。
风暴前的短暂宁静，正在被一种名为“复仇”的炽热所填充。
钢铁断崖，即将迎来它命运的转折点。